【经典悦读】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读《苏东坡传》有感

2019-03-04 10:59:09 来源:土木新闻中心 李沛松供稿 分类:学生天地 阅读量:

苏东坡传》的英文原名为“The Gay Genius: The Life and Times of Su Tungpo”,此名含有明朗艳丽、生机勃勃之意。也正是因为林语堂笔下的苏东坡是个生气淋漓、豁达幽默的人。

我认为林语堂说得极对,苏东坡本来就是一个天造地设的人物。在他之前有过太多的文学家。然而诸子百家没有机会去领略后人的风采,先秦的文化在政治的高压下又是显得那样的不自由,两汉的各式赋与上书颇多但不过皆是为时势趋炎附势,魏晋南北朝充满了各种信仰的加持,相对谈玄让一切都看起来那么不真实和魔幻。唐的风华绝代和包容让文化达到顶峰,可奢靡和夸张让这一切仿若烟花。在此之后,仿佛只有宋,清新而洒脱,即便傲雪凌霜但也并未因显清高平了心中谋略,精英教育和平民教育的齐头并进让敢于拼搏的读书人可以完善的继承前辈的种种。在少数民族尚未进入中土之时,优渥的物质生活滋生出大批的文人风骨,他们自由而又规矩,古怪的平衡催生出了士大夫的风雅,而我们的主角,东坡先生就是为这一切而生的。

苏东坡先生的存在,也是一个古怪的平衡。他不单单是一个读书人,相比起后世给他文豪的称号,或许他更想别人称呼他为政治家。林语堂就是东坡先生跨越千年的知己,两个既成功又失败的人隔着千年的帷幕强烈共鸣。

旁人也许可以领略到苏东坡人格的高大,生活的潇洒,落寞的处境,有趣的灵魂,甚至可以像历史学家钱穆一样批判性的去客观的理性化理解:“苏东坡诗之伟大,因他一辈子没有在政治上得意过。他一生奔走潦倒,波澜曲折都在诗里见。苏东坡的儒学境界并不高,但在他处艰难的环境中,他的人格是伟大的。”但是私以为,东坡先生的大俗大雅,跳脱的迷走神经,只有林语堂先生才能读懂并为之抚掌大笑,并为之伏案痛哭。

林语堂笔下的苏轼是可爱的,并且具有浓重的大爱意识。古往今来,文人们通常有将主观情绪观感、遭逢苦难无限放大之本领。这可不是自负和自私,而是情绪化的表现,在中国有一个很好听的古文言词语表示,善感。袁枚说:“诗者动人必须动己。”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关注周遭世界,但其妍媸悲喜。

苏轼是没有的,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大爱。他极端的无私而不去记忆任何仇家对自己的伤害。他也是凡人,在面对种种不平也会闷闷不乐,但最终能不怀恶意的从容走出来,通达地去面对一切人间悲苦。至于走出的方式是逃禅还是什么这不重要,重点是他能够放下个人的悲苦,始终用悲悯而富有生机的视野去观察冉冉红尘。他和坳相公王安石几乎终身是政治上的宿敌,被整得凄凄切切,但在后来王安石变法失败与世长辞后,皇帝哲宗昭命他代拟敕书,苏轼竟然丝毫不以以往的种种为仇在敕书里报私仇,反倒是对这个宿敌其高度评价:“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其实这不已经是大悲悯,而是大爱了,不说跟口含香草的流氓文人比,便比过分清高的陈师道宁愿也不穿赵家衣,要可爱得多。

“古来圣贤皆寂寞。”李白是对的。古往今来,不管中外,只要是文人,都有一种避世归隐的心理。《瓦尔登湖》的卢梭如此,忘川河坐卧成佛的王摩诘也是如此。

但苏轼没有追求归隐,而是积极出世。在红尘中苏东坡淡然的打磨自己。有一年被调往徐州做知州,新官上任的第一个月,黄河泛滥,洪水滔天。汹涌而来的水浪,把徐州城团团困住,单薄徐州城就靠土堆的城墙把洪水挡在城外,全城百姓命悬一线。人心惶惶,收拾细软,都准备四散逃亡。我们可爱的知州却派人在土堆的城墙上搭了个简陋的草棚。坦然地住了进去:“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呢?”领导者的安静带来的皮格马利翁效应让民心安稳。民心一定,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知州就脱下直辍,挽起裤腿,带领百姓抢修堤坝。没有传说中的息壤,那就运用智慧,在城内修一条堤坝,从里面托住城墙。修了一月,洪水还是不退,老百姓心劲和力气都已经疲惫不堪。这个一个满脸泥水的文人便跑去向城内禁军求援。禁军何等人呀?禁是宫廷,禁军是皇帝的亲军,只听皇帝号令,地方官无权调动。但禁军头领看到浑身泥浆、面容憔悴的知州,眼眶湿润:“无缚鸡之力书生如此,尔等怎敢不听号令,看黎民涂炭?”他立命令禁军跟随苏轼抢修堤坝。堤坝修好了,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保住了。

玩命的大干八十多天后,洪水退去。知州东坡却毫不停息,带领百姓在城外大修水利。北宋时候,黄河泛滥大概是四五十年一次。洪水退了,宋代官场又是轮换官,苏轼已经完成任期职责,大可以撒手而去,他的任期里已经不可能再出现第二场洪水,执拗如他依然大兴水利,他不去追求任期效益,只求为老百姓多干几件实事。绝大多数的官员遭贬谪受打击就自我流放,但东坡不,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对待,不大喜不大悲,他都始终坚持心里的准线:以出世的态度干入世的事业。他说:“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凡事尽力而为,而后顺其自然。”正是因为如此,苏轼留下了太多的人文美景。

流放杭州,他疏浚西湖,修建了西湖十景之一的“苏堤春晓”。阳春一到,盎然生机,至今为杭州人民创造收入。流放惠州,他改善民生,设计了广州最早的自来水供水系统。加上后来德国人的改造,广州水资源现代化世界一流。流放黄州,他大兴慈善,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孤儿院。“我得广厦千万间,可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衣食冷暖安如山。”毛主席评价雷锋说“雷锋出差三百里,好事做了一火车。”那么某斗胆评论苏先生也可谓“苏轼流放三千里,好事做了几百牛车。”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东坡被贬谪,被流放,当地百姓便夹道举盘斟酒相送,大人小孩介是涕泪横流。苏老爷实在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民公仆,以出世的态度干入世的事业,也就是“凡事尽力而为,而后顺其自然”。成功,固然值得欣喜;败了,我也坦然无愧。

林语堂在批注里写:“苏东坡是一个无法客观评价的人。”但这何尝不是在说自己?林先生生平,自称“快乐的战士”,但往往是抛弃了“战士”留下了“快乐”。当年曾和鲁迅有过论战的林先生,被鲁迅和左联斥为“小资产阶级文人”,加上他又是基督徒,和国民党政府关系素来不错,于是被打入另册。但他也没有争,明明基督教徒却信奉伊斯兰教“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那一套。于是远渡重洋,用英文写作,乐此不疲。这也是出世。

他在本书中评价苏东坡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我们只能知道自己真正了解的人,我们只能完全了解我们真正喜爱的人。”林语堂先生如果生在宋代,想必也是半遮琵琶含羞偷望东坡先生的女子,拿着云肩求先生留几个诗文。

我想我也是。我开始感谢让我读书的每个人,让我可以透过薄薄的纸去窥探文人大家的人生精力,甚至可以妄想与他们进行交流并且迸发出思想的火花。文,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

文人们一向坚信,人的文章书法能直接反映出最本真内心。那么,我用一首词来结尾,这就是我们三个人在远处天边泛起暗红是举杯邀请的灵魂。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我们在深夜高歌,炖煮香醇廉价的猪肉,为太太允许自己在床上抽烟而像朋友炫耀。

合上书本,我是我,他是他,他亦是他。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作者简介】

李沛松,四川宜宾人,出生于1997年7月27日,少不入川,我却在四川呆了二十余年,只盼老不出蜀。1066vip威尼斯(犀浦校区)1066vip威尼斯大三学生。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来这一世,封侯非我意,只想过得舒服。资深孤独没女朋友,爱好看热闹,本人近照见上文。书生意气,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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